前兩篇文章討論「淨土往生經」的「體」和「宗」,如今繼續談及「用」。天台宗的智者大師立「五重玄義」,即從名、體、宗、用、教五個方面分析一部經,並確定依此經而立的某個宗的特色。
就淨土法門而言,《阿彌陀經》是「淨土三經」之一,是最短、易誦,故流通廣、影響大。明朝蕅益大師在《阿彌陀經要解》明辨《阿彌陀經》的經體言:大乘經皆以「實相」為正體。北魏曇鸞大師則在《往生論註》明辨淨土三經的經體言:以「名號」為經體。
又,明朝蕅益大師明辨《阿彌陀經》的宗旨是:以「信願持名」為修行之宗要。唐朝善導大師則在《觀經四帖疏》明辨淨土三經的宗旨是:「專念彌陀名號得生」。我們已討論和比較兩位大師的論點,詳見前兩篇文章。
蕅益大師所言明用、果益在於「往生不退」
關於《阿彌陀經》的「明用」方面,即果益、功用,明朝蕅益大師明言:「往生不退」。但唐朝善導大師則在《觀經四帖疏》指出是「凡夫入報」。驟眼看來,兩者也是差不多。眾所周知,淨土法門的目的不在開悟生慧,也不在人天福報,只求「往生」;既然得生彌陀報土,都是阿鞞跋致的「不退」轉菩薩。
所以,若依蕅益大師的說法,總算不過不失,但似乎搔不着痛癢,沒有甚麽「驚喜」,如《無量壽經》說的「踴躍大歡喜」,或《觀經四帖疏》說的「悲喜交流,身毛為豎者」的感覺。原來有人對「往生不退」一詞產生隱憂,對現世今生念佛往生淨土沒有把握,患得患失。
一者,求生淨土者的「往生大業」是平生業成,還是臨終業成;二者,求生淨土者的「不退」是現生不退,還是當生不退?平生業成、現生不退,都是淨土法門的專有名詞,現略作解釋。
平生業成者,即在我們平生還沒有臨終之時,我們往生的業因已經圓滿成就了;有了這個業因,自自然然就會獲得往生成佛這個果,這個叫做 「平生業成」。這樣的特色是淨土宗特有的,如果是靠自力修行戒定慧而得往生成佛這個果,就沒有這樣的特色。
若然淨土宗的「往生」被解讀為臨終業成,那就存在很多未知和不定的因素,因為無人確定知道自己臨終的時處諸緣,能否臨終念起佛號,或來得及提起正念等等。既然求生淨土者無法預知自己的臨終,往生就不定、無把握,何來「踴躍大歡喜」呢!
現生不退者,即我們不用等臨終,平生即得往生極樂世界,不退轉的身份現在就已經確定了。如《無量壽經》云:「至心迴向,願生彼國,即得往生,住不退轉」,不必等待來生往生極樂世界後。「不退」是不隔時、不隔日,所以淨土法門是當生成就的法門!
善導大師所言明用、果益在於「凡夫入報」
但若依善導大師所言「明用」、果益在於「凡夫入報」,則更清晰明確,意義尤為重大。善導大師在《觀經四帖疏》有一對石破天驚的問答,云:
「問曰。彼佛及土,既言報者,報法高妙,小聖難階。垢障凡夫,云何得入。
「答曰。若論眾生垢障,實難欣趣。正由託佛願,以作強緣。致使五乘齊入。」
當知純粹淨土法門的根本、根源在於阿彌陀佛的笫十八願,十方眾生稱名必生。凡夫只要順應阿彌陀佛成就了本願、本誓、重願,一向以「本願稱名」為業因,託佛願以作強緣(又各增上緣),自然及必然是得到「凡夫入報」、「平生業成」、「現生不退」的業報。
不過,以上的特色只有在依佛本願,全信佛智,全託佛願,全仗佛力的情况下才成立。若然離開笫十八願,淨土法門更談不上是易行道、三根普被等等。
善導大師在《觀經四帖疏》「深心」釋的「就行立信」文云:一心專念,彌陀名號,行住坐臥,不問時節久近,念念不捨者,是名正定之業,順彼佛願故。
稱名正行是往生淨土的是名正定之業,順彼佛願故
當今專弘善導大師淨土思想的台灣慧淨法師解釋「正定業」,有二義:即「正選定之業」,與「正決定之業」。前者是就彌陀而言的,獨選定念佛一行,作為眾生往生之因願,故名為「正選定之業」。後者是就眾生而言,眾生信順此願,稱名念佛,則往生決定,故名為「正決定之業」。
「正定業」之文解釋: 「一心」即是本願之「三心」。「專念」即是本願之「十念」。「彌陀名號」就三心而言是「所聞所信」,就十念而言是「所稱所念」。亦即信者信彌陀本願,行者行彌陀名號。
「行住坐臥,不問時節久近」,即是不論時間長短;亦即不論時處諸緣之時間長短,都可念佛,都應念佛,一心專念,念念不捨彌陀佛名,故下文言:「念念不捨」。
此「不問時節久近」即是本願文所言「乃至十念」的「乃至」之意。「乃至十念」之意即是以「乃至臨終十念、一念亦得往生」之理建立信心,故本願文言 「乃至十念」,成就文言「乃至一念」;臨終十念一念亦得往生,何况一生念佛,更必往生。
當我第一次讀到善導大師的「就行立信」文,真有「悲喜交流,身毛為豎者」的感覺,因為我被彌陀大悲、大智、大願、大力所觸動,偏救我這個業障深重、愚惡下劣的罪苦之念佛人,必然不請自來接引我到極樂世界去成佛去!